马斯克：逆境是磨练人的最高学府

　　12 月 13 日，马斯克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2021 年度人物”。时代杂志在封面文章中如此描述马斯克：“他是地球上最富有的人，但他没有一处地产，近期还在大举抛售股票。他将卫星送入太空，他充分利用太阳能，他创造的汽车不仅不用汽油，甚至连司机都几乎可以不用。他一句话就能说得股市上蹿下跳。他有大批拥趸，将他的每句话奉若圭臬。他驰骋地球，向往火星，百折不挠，志在必得。”

　　上一篇我们讨论了马斯克的智商、情商与胆商，这一篇我们讨论一下马斯克的逆商和灵商。

　　1、逆商

　　苏格拉底说：“逆境是磨炼人的最高学府。”马斯克应对、克服逆境的能力特别强，这和他的“非典型教养”有关。

　　马斯克的父亲“是一个怪人，一个十足的疯子”，马斯克不愿意多谈他的父亲，也不允许他的传记作者和他的父亲多联系，他甚至发誓，永远不让他的孩子们见他们的爷爷。

　　马斯克一家对于他的父亲的情况都讳莫如深，不过他和他弟弟都提到过他们的父亲常常连续严厉管教他们三四个小时，并以此为乐。还曾和他们玩一些残酷的心理游戏，且对他们进行某种形式的精神折磨。九岁时，马斯克的父母离婚了，母亲带着三个孩子搬了出去。不过可能在他祖母的影响下，马斯克曾回去和他的父亲住过一段时间。

　　马斯克后来总结说：“准确地说，我没有一个好的童年。我的童年听起来不错，也的确有美好的部分，但总体来讲，并不好，并不幸福。实际上，可以说我的童年很悲惨。”一个过于严厉、精神似乎有一定障碍的父亲，一个继承了自己父母自由放任育儿方法、忙着自己事情的母亲，马斯克的童年生活可想而知。

　　实际上，不仅他的童年生活很悲惨，他的中学生活也很悲惨。父母离异后，他跟随母亲生活，经常搬家，换过七所学校。他提前一年上学，所以身材比同班同学矮小不少，再加上极高的智商和极低的情商，他成为校园暴力的理想对象。校园霸凌是人性的恶在没有法制规范时原始自然的展现，马斯克成为其极大的受害者。

　　有一次马斯克和弟弟坐在楼梯上吃东西，一个男生从他身后把他推下楼梯，他滚到地上后，一群男生围着他殴打，那个把他推下去的男生揪着他的头狠命地往地上撞击。马斯克晕了过去，满脸是血，被送到医院救治。后来还不得不做了鼻部整形手术。他们还殴打马斯克最好的朋友，直到他答应不再和马斯克玩。他们还利用他把马斯克引出来，这样他们好打他。马斯克被这群恶霸纠缠了三四年的时间。

　　当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马斯克的眼睛湿润了，声音在颤抖：“出于某种原因，他们决定无休止地纠缠我。这让我的成长很不容易。那些年，我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这帮人满校园追着我打。然后我回到家里，但家里的氛围也同样可怕。这种恐怖似乎永无止境。”

　　在这样无休止的炼狱中，马斯克炼出了超强的逆商，他的坚毅少有人比。如果从头来过，他可能不会希望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不过他对于现在学校对学生的过度呵护表示不满。他说，他的儿子的学校，如果一个学生对别的学生吼一声，家长就会被叫去学校。在他那时候，大打出手没打出血都不算什么事儿。他禁止他的儿子七岁之后玩绒毛玩具，他希望他的儿子坚强、反脆弱。然而，显然，他不可能创造一个和他当年一样的环境，来培养儿子的逆商。如果可以选择，估计没有父母愿意这样锻炼孩子。

　　特殊的成长环境锻炼了马斯克，赋予他钢铁般的意志，使得他像钢铁一般坚毅。

　　这正是他后来创业所需要的。马斯克一路走来，一路受到各种人的攻击、羞辱、诅咒。原因也不难想象，他每次创业都是要颠覆一个庞大的根深蒂固的传统行业，而这个行业又有一个由无数供应商和互补品组成的网络，马斯克动了不知多少人的奶酪。

　　比如电动车不仅直接影响燃油车厂商的饭碗，还间接影响石油企业的饭碗，实际上马斯克就是要结束人类对石油的依赖、结束石油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灾难才力推电动车。这些石油企业势力都十分强大，甚至是国家层面的势力。而 SpaceX 直接威胁到政府机构、垄断企业、某些国家的利益，马斯克的前妻曾经一度很担心他会被俄罗斯间谍刺杀。

　　还有他的竞争对手，对他也不会心慈手软。投资人、合作伙伴、同事等的利益也不总是和他一致。还有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前员工。就算是本来和他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人，给定他的性格、脾气以及沟通方式(似乎只有一种方式，即暴力沟通)，也会轻易成为他的敌人。他就只好这样左冲右突和各种人一路斗下去。

　　1995 年，马斯克和他的弟弟创办第一个企业 Zip2，一开始的业务是电子黄页，他的愿景用现在的概念来讲就是 Yelp 和 Google Map 的结合。引入风险基金后，投资人要求马斯克把 CEO 的位置让给外面请来的职业经理人。马斯克很不情愿，中间发生了很多抵触情绪和相互指责，但是董事会还是一致认为马斯克无法胜任 CEO 一职。后来董事会把 Zip2 卖给了康柏公司，那时马斯克已经开始筹建他的第二家公司。

　　1999 年，马斯克成立了X.com，这次他的愿景是打造一个互联网金融公司，颠覆传统银行、保险等行业。在加拿大一家银行实习期间，他就得出结论，银行家富有但愚蠢。他指出他们可笑的从众心理：“所有的银行家都做着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的事情。如果其他人去跳崖，这些人也会跟着去跳崖。如果房间中央有一大堆黄金没有人去捡，他们也不会去捡。”

　　马斯克到处演讲，并安排媒体采访，布道“互联网+金融”，他嘲笑传统金融业的守旧愚蠢，比他们更守旧愚蠢的是监管部门。他这种否定传统金融的一切架势，让被马斯克说服、从加拿大来到硅谷同他一起创业的银行家弗里克，又惊恐又气愤。他提出要么让他担任 CEO，要么他把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带走，成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公司。马斯克对他说：“你赶紧去成立你的新公司吧。”于是弗里克真的这么做了。没有几个人留下来待在X.com，大家都觉得马斯克太疯狂、太狂妄了。马斯克不得不重新招兵买马。

　　不久，两个聪明的年轻人彼得·蒂尔(Peter Thiel)和麦克斯·列夫金(Max Levchin)向X.com 租了一间粉刷一新的杂物间作为办公室创办了 Confinity。很快两家公司开始比拼烧钱抢客户，后来X.com 收购了 Confinity，马斯克担任 CEO，蒂尔离开了公司。再后来，2000 年 9 月，列夫金发动了硅谷历史上最为臭名昭著的“政变”，怂恿董事会请蒂尔回来取代了马斯克。

　　那时马斯克正在度蜜月，他的弟弟打电话告诉他，他已经不是X.com 的 CEO 了。在澳大利亚圣诞岛，马斯克坐在沙滩上坐到深夜，仰望星空，他在银河系神游。星云璀璨，每一个星云相当于上千个太阳。太空浩渺，人间是非，譬如尘埃。

　　马斯克和平地退出来公司，还增加了对公司的投资，以确保自己还是最大的股东。后来公司更名为贝宝(Paypal)。2002 年 2 月，贝宝在纳斯达克上市;7 月，被 eBay 以 15 亿美金的高价收购。贝宝成为硅谷的神话，很多从贝宝出来的人成为成功的创业者、投资人，被称为“贝宝党”。

　　蒂尔的一个粉丝写了一本书，将蒂尔捧上神坛，抹杀了马斯克的一切功绩，甚至将马斯克丑化成在蒂尔燕尾服下讨生活的小卒。马斯克不得不写了一封两千多字的长信回应“硅谷八卦”网站，以正视听。这封信第一次向公众展示了马斯克严密的逻辑、超群的文笔以及好斗的性格。

　　2002 年 6 月，SpaceX 成立了。这次马斯克的愿景是成为“太空行业中的西南航空公司”(多年后这个愿景扩展为“一站式的太空商店”)。

　　马斯克认为太空行业在过去的 50 年内没有真正的进步。尽管行业各大公司的产品性能极佳，然而造价也极高，所以性价比并不高。好比造一辆法拉利去满足本田雅阁的需求。马斯克计划利用过去半个世纪迅速发展的计算机科学和材料科学，大大提高性价比，在太空行业掀起一场革命。

　　这不仅可以使得 SpaceX 获得巨大的商业利润，而且对军事、科学都有深远的意义。美国军方需要价格低廉、更小巧的卫星，能够通过软件重新配置，一接到通知就能马上发射，类似于一次性卫星。这样美军在太空的响应速度就和海陆空作战时一样快。同军方一样，科学家们需要低成本进入太空，能够发射实验设备并定期获得数据反馈。

　　虽然便宜的运载火箭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但是一个私人新创的民营公司成功制造火箭的概率十分渺茫。火箭制造的风险极高。尽管有很多教训供 SpaceX 吸取，然而公司的预算仅够发射三四次，一旦失败，就无法重来了。而且公司的人手相对于传统火箭制造商来讲简直少得可怜。

　　没有人相信马斯克会成功。又一个任性富翁要做征服太空的白日梦了。各种冷嘲热讽扑面而来。随着 SpaceX 火箭发射的一次次失败，这些冷嘲热讽日益高涨，时不时上升到人身攻击的高度。

　　2008 年 9 月 28 日，在马斯克宣布目标四年之后，SpaceX 的第四次发射终于成功了。正如马斯克所说：“世界上完成这种壮举的国家屈指可数，这种项目一般都是由国家来完成的，而不是某个公司……这绝对是我人生中最棒的一天!”

　　这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时刻，但这也意味着马斯克对传统火箭制造商、政府承包商的威胁从幻想变成了现实，马斯克的火箭和他们的一样好，甚至更好、更现代，马斯克一直对于他们不断把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古董般的东西送入太空感到义愤填膺。

　　俄罗斯在发射卫星和载人航天器市场上占有重要地位，却还在使用几十年前的旧设备。他们用于前往国际空间站的“联盟”号载人飞船，体积狭小，机械旋钮和电脑屏幕自 1966 年首次飞行以来从未更换过。后来加入太空竞赛的国家却精准地模仿了俄罗斯和美国的旧设备。

　　航天业的现状令进入该领域的年轻人啼笑皆非，而实际工作环境、文化也如同那些机器一样古板。长期以来，向往太空、能力出众的大学毕业生不得不在陈腐的军工承包商和有趣但缺乏影响力的初创企业之间做出艰难抉择。

　　马斯克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SpaceX 的太空梦甚至比 NASA (美国航空航天局)更宏伟激进，而工作环境、企业文化十分时髦、现代，还拥有股权。马斯克对于招募人才非常擅长，他的知识结构很全面，对数学、物理、化学、工程、经济、管理等领域都有相当深厚的了解，对完成某项任务需要什么样的知识、技能组合了如指掌，也知道如何找到这样的人才。

　　马斯克这方面的能力，据说只有当年的比尔·盖茨可以和他比肩。和盖茨一样，马斯克对招聘工作十分重视，SpaceX 的前一千名员工都是马斯克最后亲自面试招进来的，包括保安。一方面 SpaceX 招募顶尖院校的尖子生，另一方面现有的行业精英纷纷投奔到马斯克麾下。

　　马斯克说：“我学习物理和商业，因为，你需要知道宇宙怎样运转，需要知道经济怎样运作。你也需要有一种能力，把有创造力的人吸引在一起，凝聚在一起。如果是前沿科技，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 马斯克有一种类似乔布斯“现实扭曲力场”的催眠力量，可以将他的梦想、愿景赋予他身边的人。他们崇拜他、敬畏他，有人甚至愿意为他付出生命。他们像谈论超级英雄甚至神灵那样谈论着他。

　　有了这支所向披靡的工程师大军，SpaceX 创造传统航天业认为不可能的奇迹也就不足为奇了。SpaceX 的产品质量比传统企业高很多的同时，它的成本比他们低得多得多。实际上，几年后马斯克生产的火箭成本是他的竞争对手的十分之一，生产的卫星成本是三十分之一到十分之一，发射服务收费是他们的五分之一，直接威胁他们的垄断利润。马斯克的火箭和卫星还可以回收，反复使用，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把价格降得更低。

　　SpaceX 的产品研发制造时间也短得出奇，比如“龙飞船”只用了四年时间开发制造，团队人最多的时候不过百人，而美国军用飞船制造一艘一般要 15 年，人手不计其数。

　　更具战略意义的是，马斯克的火箭从发动机、电气设备到箭体所有关键的部件都是自己研发制造，自造率高达百分之八九十，完全不依赖任何国家和企业，特别是不依赖俄罗斯和乌克兰。而他的竞争对手说白了只是组装厂，关键部件都依赖和美国关系很不稳定甚至直接有冲突的国家。

　　SpaceX 的文化和这些传统企业截然相反。组织架构是平的，办公室空间是开放的，决策流程是透明快速的，组织成员的报酬和地位取决于贡献和能力而非论资排辈，沟通方式是直截了当甚至简单粗暴的……

　　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的行星科学家卡罗尔斯托克说：“传统宇航界的做法与之截然相反，整个运作机制仿佛是为了拟定繁复的条文和审查手续而存在。”有一次 SpaceX 火箭在发射前几小时被发现有一个软件错误，工程师修改检测无误后传给发射台上等待发射的火箭，然后火箭就成功发射了。整个过程不到 30 分钟。NASA 可不是这样，如果哪里出了错，每个人都只会顺从地等待三周之后再试着重新发射。

　　无数次，NASA 的官员用荒诞无稽的繁文缛节延误马斯克的进度;无数次，马斯克暴跳如雷。有一次，他整理了一份清单，记录了美国联邦航空局一位官员在一次会议上发表的所有愚蠢言论，并把这份清单发给了那人的上司。“然后那家伙的笨蛋上司给我发了一封很长的邮件，说他致力于航天工作 20 年，负责过 20 次发射等等。还说我怎么敢指责那家伙做错了，”马斯克说，“我告诉他不只是那家伙错了，你也一样错了。”马斯克与空军将领或其他军种高级将领的沟通方式也同样令人震惊。

　　实际利益、文化理念、个人做派的冲突都激起了大家对马斯克的深深的恐惧和憎恶，他们是多么希望 SpaceX 出点什么事，尽快玩完。

　　SpaceX 的确差点玩完，因为它没有钱了。火箭成功发射后，公司获得了一些卫星发射的订单，但是履行这些订单需要大量的资金，而马斯克的钱已经差不多用完了，因为他同时还投了一个超级烧钱的企业——特斯拉。

　　2003 年 7 月 1 日，马丁艾·伯哈德(Martin Eberhard)和马克·塔彭宁(Marc Tarpenning)创办了一个电动汽车公司。2004 年初，马斯克以 750 万美元的投资成为最大的股东及董事长，并找来一家风险投资公司，完成了第一轮融资。当时公司总共五个人。他们以杰出的物理学家尼古拉·特斯拉命名这家公司为特斯拉。

　　此后，马斯克一边研发电动车，一边和各方斗争。电动汽车很容易在支持者和反对者团体中引发宗教般的反应，特斯拉又将硅谷变成了底特律真实的威胁。各方势力对特斯拉的质疑、攻击一浪高过一浪。

　　CEO 艾伯哈德被董事会降职后起诉马斯克，最后两人庭外和解。董事会先后又找了两个 CEO，第一个很无能，第二个和马斯克愿景截然不同，他希望把特斯拉包装好尽快卖个好价钱，而马斯克希望改变世界。

　　2008 年 10 月马斯克不得不自己担任特斯拉 CEO。后来马斯克表示，他非常讨厌担任特斯拉 CEO，宁愿专注于工程和设计问题，但他必须继续掌管这家公司，否则公司就要死了。

　　“硅谷八卦”网站讽刺马斯克篡权夺位，还发表了特斯拉的一位员工写给公众的匿名信，称公司在裁员，银行里只剩 900 万美元，顾客交给特斯拉的几千万预订金被挥霍一空。这位员工表示：“我无法昧着良心做一个旁观者，任由我的公司欺骗广大群众和亲爱的顾客。”不过他没有辞职，继续拿着特斯拉的工资，直到马斯克用一个巧妙的方法找出他的身份，请他走人。

　　2008 年是特殊的一年，也是马斯克最难忘的一年。那一年，马斯克正在经营着两家站在科技前沿的公司，SpaceX 和特斯拉，前者要颠覆传统航空航天行业，后者要颠覆传统汽车行业。然而，就在这时，美国次贷泡沫破裂，金融海啸袭卷全球，经济急剧衰退，融资变得十分困难，而马斯克急需资金。“我只能选择 SpaceX 或特斯拉中的一个，或者将资金分成两半。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如果我将资金分开，可能两家公司都没法活下来。如果我将资金全都给其中一家公司，它生存的概率会更高，但这也意味着另一家公司肯定要倒闭。我为此翻来覆去思考了很久。”

　　马斯克的弟弟说：“人们像看笑话一样关注‘特斯拉死亡倒计时’，但那其实非常残酷。”就像古罗马角斗场的观众看着和猛兽搏斗的奴隶快被吃掉时的情形。

　　马斯克没有放弃，他想尽办法筹措资金，不让特斯拉倒闭。他出售名下几乎所有资产，筹集了近 2000 万美元，要求特斯拉其他投资人也拿出同样多的钱匹配。投资人答应了，然而创投基金 VantagePoint Capital 阳奉阴违，阻扰此事。

　　马斯克认为这个基金的如意算盘是瓦解特斯拉，使之破产，将他逐出特斯拉，重新融资，让自己成为特斯拉最大的股东，夺取公司，然后将公司卖给底特律的汽车生产商，或者只制造销售电子动力传动系统和电池组，而不再生产整车。这是一个很务实的赚钱计划，但马斯克制造电动车的梦想就泡汤了。这时，知道 VantagePoint Capital 无法干预债务融资的马斯克决定冒一个巨大的风险，将这轮融资从权益融资变成债务融资。

　　这轮融资最终完成于 12 月 24 日圣诞前夕，再迟几个小时特斯拉可能就得宣布破产了。当时马斯克只剩下几十万美元，甚至无法第二天支付员工工资。

　　特斯拉终于活了下来。与此同时，在 SpaceX，马斯克和高管们在恐慌中度过了 12 月。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局长迈克尔·格里芬(Michael Griffin)是航天领域的名人，在 2008 年被《时代》杂志评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一百人之一，是火星协会最初的签署人之一，曾经差点成为 SpaceX 的联合创始人。但是他现在转过来和马斯克作对，使得 SpaceX 赢得 NASA 合约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事情忽然出现转机。12 月 23 日，消息传出，SpaceX 成为 NASA 的供应商，将得到 16 亿美元的预付款，为国际空间站提供 12 次运载服务。2009 年 1 月，格里芬作为布什总统的前朝老臣辞去 NASA 局长一职。

　　SpaceX 终于活下来了。2008 年是大雪压青松的一年，马斯克倾注全部财产和心血的两家公司距离破产只有一步之遥;媒体直播他的“死亡过程”;被他动了奶酪的人兴奋地观看着;普通民众把对银行家和富人的仇视投射在他身上，也兴奋地观看着;相恋 10 年结婚 8 年的发妻、他五个儿子的母亲与他离婚，并将他告上法庭，撰文、接受采访，狠狠羞辱他;原来的合作伙伴、特斯拉创始人起诉、讨伐他;员工背叛他;投资人设计他……似乎整个世界联合起来针对他，都准备好了为他的死讯欢呼，然而他活了下来。

　　不过，他并不是那种感觉“与人斗，其乐无穷”的人，他曾经无数次深夜在恶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在痛哭叫喊。他说：“所谓创业，就是嚼着玻璃凝视深渊。既然必须穿过地狱，那就走下去吧。”

　　马斯克说，如果你没有失败，说明你没有创新;如果你失败得不多，说明你不够创新。很少有比马斯克更坚毅的人，绝大多数人在那种压力下会退缩、崩溃，然而马斯克却变得更加理性、坚强，依旧能够做出高质量的决策。他的朋友说，任何了解他所经历的一切的人都对他深怀敬意。

　　2、灵商

　　灵商是对事物本质的灵感、顿悟能力和直觉思维能力，不过这里更多地用这个词来指人对生命意义、人生目标的理解和追求。

　　在 14 岁左右的时候，和很多天分高的少年一样，马斯克开始思考存在的意义，他看了很多宗教、哲学、意识形态等方面的书，最后没有选择任何一种宗教或意识形态，而是回到从小酷爱的漫画和科幻。托尔金、阿西莫夫等大师们的深邃思想对他影响至深。特别是道格拉斯·亚当斯(Douglas Adams)的《银河系漫游指南》(The Hitchhiker’s Guide to the Galaxy)。

　　上大学的时候，马斯克不停地问自己，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他读了很多哲学书籍，特别是尼采和叔本华的。“我的精神我主宰。失去世界的人，统治世界。”马斯克最终得出结论：人生的意义在于提升人类意识的广度和高度，此生唯一值得做的事情就是努力提高人类的群体意识，实现人类群体启蒙，提升人类文明程度。他从此立志成为拯救人类、延续人类的英雄，让人类成为跨星际物种并得到永生。

　　马斯克在南非的生活让他目睹了种族制度的残酷、人性的缺点和人类社会的荒谬，这对他三观的形成也产生了重大影响。他向往美国。马斯克的弟弟说：“南非对于埃隆这样的人来说就像是监狱。”他必须在被迫服兵役之前逃离南非，他不想参加“法西斯军队”去镇压黑人。

　　逃离南非的机会终于来了，调整后的法律允许梅耶的子女继承她的加拿大国籍。马斯克立即开始研究办理这一手续。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马斯克拿到了加拿大护照。他又在煎熬中等待了三个星期，终于拿到了机票。一拿到机票，他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去。

　　他的妈妈、弟弟、妹妹赶紧办理手续，一年后和他在加拿大团聚。然而，他又决定转学去美国。一家人依依不舍为他饯行的时候，他说：“对我来说，创新是活着的原因;改变世界是活着的理由。美国是个鼓励创新的地方。如果你看看新科技，多少世界前沿的科技都是从美国涌现的。”

　　妹妹问他：“难道你要把全家引到美国吗?”马斯克说：“如果我生在一个洞穴里，我也会试着创新，但那会有局限。你必须有好的环境，鼓励你创新。美国鼓励创新，并且接受失败。”

　　为了实现他的梦想，马斯克付出的努力，物理、心理、精神等各个层面的努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他认为：“生命是短暂的，如果你真的意识到这一点，你就会知道，活着的时候越努力越好。”他给自己和下属的任务计划清单不是以月、周、天为单位，而是以小时、分钟为单位。人生苦短，只争朝夕。最近他在社交媒体上说：“我每天工作 16 个小时，每周 7 天，每年 52 周，人们还认为我很幸运。”言下之意，他的成功不是来自幸运，而是来自努力。

　　尼采的不少名言“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奇迹，那只是努力的另一个名字”“对待生命你不妨大胆冒险一点，因为好歹你要失去它”“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似乎都可以被用来描述马斯克。

　　极高的智商、极低的情商、极高的胆商、极高的逆商、极高的灵商，组成了一个十分独特的马斯克。谷歌创始人、马斯克的好朋友拉里·佩奇说：“马斯克是自然赐予人类独一无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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